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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頑石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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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頑石點頭

“聽說郡主前兩天出了點兒意外, 我還沒來得及去探望,看起來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摩纓滿臉笑瞇瞇的,朝他們走近了兩步。

“啊——!”江小山忽然發出一聲慘叫, 抱著頭蹲下來。

鹿朝也隨著他蹲下, 低聲說了一句‘別怕’之後, 擡手在他頸後一敲,讓他暈過去了。

“這位公子……他怎麽了?”摩纓眨眨眼睛,有些無辜地問。

“他……”鹿朝稍稍猶豫,才說:“是從妖族手中救回來的, 一看見陌生的人就會激動失控。”

“原來如此,那他真是可憐。”摩纓同情地說。

“是啊, 他很可憐的。”鹿朝站起來, 吩咐兩個丫鬟把江小山扶去休息,然後才對摩纓說:“摩纓公子, 自從來到禹州後, 好久沒在一起吃飯了,不如今日我們小酌一杯?”

摩纓打開扇子搖著, 笑道:“甚好。”

天色剛剛暗下來, 一輪殘月掛在天邊,院子裏掛著燈籠,擺了一張小桌,幾個小菜, 一壺酒,三個人圍坐。

“真可惜, 裴公子不在。”摩纓端起酒杯, 望著天上的月亮,“不知道他去哪裏了, 這一路來,多虧有他照顧,不然好幾次我都沒命了。”

提到裴知玉,鹿朝心中也一片黯然,她將杯中的酒緩緩傾灑在地上,“這一杯,敬知玉哥哥。”

“裴公子……”摩纓先是吃驚,而後才難過地學著她,把酒灑在地上,“敬裴公子。”

只有帝夙不為所動,他抱著劍坐在鹿朝身邊,看起來就是一副什麽都和自己無關的樣子。

鹿朝把酒杯輕輕擱在桌上,給自己和摩纓都倒滿酒,才說:“說起來,我們一路走來,好像都沒有問過你的身世,你是琉璃仙都仙王的兒子,為何夜長風死了,你就不再回去了?”

摩纓輕撫著手裏的扇子,臉上似乎也沒太多難過的神色:“因為在琉璃仙都,只有大哥在意我,其他人都因為我天生不能修煉,視我為琉璃仙都的恥辱,從出生時,我沒有仙骨,父王就想把我扔掉,是大哥把我抱回去,偷偷養大的。”

“難怪,你連名字都和夜長風不一樣。”

“是啊。”摩纓唇角邊掠過一絲悲傷,“摩纓這個名字,是大哥幫我取的。”

“夜長風此人,看著倨傲清高,但似乎很重感情,他願意為雲瑤燃盡仙魂,也會從小照顧你這個不被重視的弟弟。”

摩纓微笑:“大哥是很好的人。”

鹿朝淺淺抿了一口酒,又問:“那麽你之前一直都住在琉璃仙都嗎?你好像不經常來凡間。”

摩纓點點頭:“我修為不夠,沒辦法離開仙都,除非大哥帶我一起下來。”

“難怪在那些賣仙器的店裏,你被宰得那麽狠,原來是沒見過世面啊。”

摩纓‘撲哧’一聲笑出來,微微晃動扇子:“你也沒好到哪裏去,那天我就聽仙品閣的老板說,你以前是他們店裏最大的客戶,後來你是怎麽學會不被坑的?”

鹿朝道:“被坑多了,慢慢就有經驗了。”

“原來如此。”摩纓端起酒杯,一口飲下去,酒液很辛辣,他被嗆得搖搖頭,“禹州的酒,真是名不虛傳。”

“你從前來過禹州嗎?”

摩纓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隨後搖頭:“沒有。”

“那找時間,我們一起到禹州各處逛一逛吧,禹州有很多不錯的景致。”

“好。”

兩人在月色下輕輕碰杯。

接下來也隨口聊了一些瑣事,一頓飯吃完,摩纓不勝酒力,臉頰微微泛紅,被眉眼間的病氣襯得好像隨時都會倒下去。

鹿朝笑著問:“摩纓,你看起來好像身體不太好,可是一路走來,你又生龍活虎的,除了不能修煉之外,似乎也沒什麽毛病啊。”

“這是娘胎裏帶來的小毛病,不常發作。”摩纓站起來,對著她拱手說:“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不然大哥會擔心我的,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鹿朝起身送他:“你小心點兒。”

“沒事。”摩纓又對著帝夙拱手,“江公子,這一路上,多謝你照顧。”

帝夙一言不發地坐著,還是和從前一樣,並不理會他。

摩纓早就習慣了,轉身慢慢走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之後,帝夙才對鹿朝說:“為什麽讓他走了?要為煙陵的人報仇,抓住他即可。”

“你知道?”鹿朝詫異地看向他,原以為帝夙什麽都不關心。

帝夙:“朝朝,我只是失憶,不是變傻。”

鹿朝不禁笑出來,她坐下來,眉心隱隱地蹙起:“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摩纓也不會這麽簡單。”

帝夙摸了摸她的發梢,“不要想太多,他跑不了的,去休息吧。”

“等一下。”鹿朝一只手支在桌上,撐著一邊臉,“江……現在連你名字都不知道了,以後該怎麽叫你?你難道就沒有想起一點點關於自己過去的事情嗎?”

帝夙道:“衛夙,長陵,沈晏,應少淵,你喜歡哪一個名字?”

鹿朝:“……”雖然他們都是你,但是不是哪裏怪怪的?

“長陵,沈晏,應少淵,我都認識,感覺怪怪的,只有衛夙我不認識,你暫時就用他的名字吧。”

衛夙……是他們一切的開端,是互相許諾過要在來生相遇的,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的。

他唇邊溢出溫柔的笑意,傾身在她眼角吻了一下:“好。”

鹿朝望著他:“你當真什麽都沒有想起來嗎?”

“沒有。”那個魔族的小孩雖然說過他是誰,但他不想相信。

鹿朝眼珠子微微一轉,“你說,會不會等你恢覆記憶,你會發現自己是個很厲害的人,然後我就會變成一個你不想承認的存在?”

他定定地端詳著她的眉眼,許久才忍不住笑出了聲:“朝朝,你會這樣忐忑不安,是不是因為喜歡我?”

鹿朝:“……”

她算是明白了,失憶後的帝夙,就他媽徹頭徹尾的,是個滿腦子只知道談戀愛的人!

她都這麽嚴肅地問了,他就沒考慮過將來他們或許會有身份上的巨大差異?

帝夙說道:“如果我恢覆了記憶,不管我是誰,只有一件事不會變,我喜歡你。”

月亮靜悄悄地隱入了雲端中,而少年的神情卻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執著,讓鹿朝心中也流過一絲輕微的不忍。

她忽然很想知道,十五年前的魔尊帝夙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是幻境裏那個樣子嗎?或者比幻境裏還要更恐怖一些?畢竟幻境中的魔尊,已經被雲瑤感化了,放下了屠刀。

而十五年前的他,卻是要毀天滅地的大魔頭。

眼前少年的眉眼,比月光還幹凈,她忍不住擡起手,指尖輕輕劃過他的眉峰。

“恢覆記憶之後,希望你循著本心,做問心無愧的事。”

“嗯。”

摩纓走過禹州王府中長長的回廊,廊下燈籠將他身影拉得長長的,像是身後拖著一個巨大的鬼影。

扇子在手心裏輕輕拍打著,他凝眉思索著什麽,竟對路上和他打招呼的丫鬟們視而不見。

丫鬟們面面相覷,摩纓公子這是怎麽了?白天才和她們嬉鬧,送她們漂亮首飾來著,怎麽到了晚上就不理人了?

只是,此刻的摩纓公子身上似乎有一種怪異的氣場,讓習慣了他平易近人的丫鬟們也不敢上前多問,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幽暗的回廊盡頭。

摩纓走到自己房門外,剛要推門進去,忽然察覺到裏面有動靜,他臉上的神色便恢覆成平日的若無其事。

推開門進去,房間裏燈火明亮,兩個人坐在裏面。

摩纓看了一眼,轉身把門關上,然後走進去,喊了聲:“大哥,雲瑤姑娘。”

“我不是說過嗎,今晚要找你,為何現在才回來?”夜長風冷冷地看向他。

摩纓道:“遇到朝陽郡主,她邀我小酌一杯。”

聽到這話,夜長風沈默下來,並沒有像平時一樣苛責他。

雲瑤問:“雲朝跟你說什麽?”

摩纓不喜歡她的惺惺作態,因此冷淡地回應:“沒說什麽。”

“摩纓。”夜長風皺起眉,對他的態度很不滿,“我從前囑咐過你,若我不在的時候,希望你保護瑤兒,可你是怎麽做的?”

摩纓道:“大哥,雲瑤姑娘有能力保護自己,並不需要我。”

“你不保護她,就欺負她嗎?”

摩纓吃驚:“我何曾欺負她?我手無縛雞之力,她可是丹華宮宮主的親傳弟子!”

“你不用狡辯,我都知道,你處處和她作對,奚落她,嘲笑她,無非就是因為我不在她身邊,你才敢這麽放肆。”

摩纓飛快地看了雲瑤一眼,低下頭不說話。

“我知道,在你眼中,我不像雲朝那麽會討人喜歡,又因為夜大哥的事情,你對我有偏見。”雲瑤神情冰冷,“之前那些事情,我並不想和你計較。”

摩纓低聲說了句:“不敢。”

“好了。”夜長風站起來,從衣袖中拿出一把雪白的匕首,遞到摩纓面前。

摩纓擡起頭,臉色有些蒼白:“大哥,你才剛剛覆活,仙魂脆弱,此時若強行提升修為,恐怕會使仙魂崩潰……”

“不是給我,是給瑤兒。”夜長風冷冷打斷他的話。

摩纓看向一臉淡然的雲瑤,忽然有些不甘,後退一步:“為什麽?她不是琉璃仙都的人……”

“她是未來的仙都王後,有什麽區別?”

摩纓好笑地說:“大哥,不要自欺欺人,你明知道她心裏喜歡的人是江公子……”

啪!

一個耳光重重打在摩纓臉上,他雪白的皮膚上頓時出現五個紅紅的指印,半張臉都腫了起來。

“這麽多年,若不是我偷偷保護你,你早就被神王抓回去,我只是讓你做一點小事,你就這麽心不甘情不願!”夜長風冷下臉。

摩纓捂住半邊臉,嘴角一絲血緩緩流下來,他不再說話,從夜長風手裏接過那把匕首,隨後,扯開自己的衣袍,露出傷痕累累的胸膛。

雲瑤看了一眼,隨即移開了視線,小聲說:“夜大哥,真的沒問題嗎?”

夜長風溫柔地對她說:“瑤兒不必心軟,他們夜摩一族是不會死的,若一次流的血太多,只需買幾件凡間靈器,讓他們吸收靈器上的靈力便可。”

雲瑤似乎有些恍然:“難怪摩纓一路上都在買那些沒用的靈器,為何不幹脆買幾張儲靈符?”

夜長風道:“他們的身體,天生排斥靈力,太多的靈力反而會適得其反。”

“真是奇怪的身體。”雲瑤終於轉向摩纓,“天生排斥靈力,導致不能修煉,明明是比凡人還廢物的存在,偏偏他們的血卻是提升修為的聖物。”

“所以他們夜摩一族,從數萬年前,便世世代代被神族囚禁起來,取他們鮮血來修煉。”夜長風說起這些,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這是存在了數萬年的規則,神族視為理所當然,他們仙族自然也一樣。

雲瑤嘆息一聲:“好可憐的一族。”

夜長風笑道:“瑤兒,你太過善良,還是不要看他取血了,你先到屏風後吧,取了足夠的血後,這一次,會讓你的修為直接突破虛靈境。”

雲瑤起身,走到了屏風後。

若是普通人的話,或許只能突破虛靈境,可她不一樣,她天生神骨,是九天神女下凡,這一次需要夜摩族的血,不過是幫助她掙開在凡間的束縛,讓九天神女的力量覺醒。

她今日接到神王陛下的旨意,說魔域那邊已經發現了帝夙,如今那個繼任的魔尊硯焉正準備把餘下的幾件神器中的魔神之力都釋放到帝夙身上。

他即將覺醒了。

而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先前她努力過,以凡人修仙者的姿態陪著他一起出生入死,以為這樣可以逐漸取得他的信任,可沒想到這中間多了一個雲朝,打亂了她的計劃。

原本君染殿下預計的三年之後帝夙才會恢覆記憶和力量,也被雲朝打亂了。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來求夜長風。

夜摩一族的事情,她在神界時便知道,聽說很多年前有一個夜摩族人偷偷跑下神界,再也沒有找到,沒想到居然跑到了琉璃仙都,被仙王藏起來了,還偽裝成自己的兒子。

她真是運氣好,有了這個夜摩族人,她恢覆九天神女的力量,就能繼續留在帝夙身邊了。

房間裏,彌漫著淡淡的甜腥味,夜摩族的血和神族仙族都不一樣,他們血液之中,帶著一種令人沈迷的氣味,光是聞一聞,便能讓體內的靈力沸騰起來。

“摩纓,這一點血還不夠。”夜長風的聲音響起來。

摩纓有些虛弱地說:“我來凡間之前,仙王陛下和大哥都取過一次血,所以……”

“我給你那麽多錢,你沒有買靈器嗎?”

“買了,可是短短幾個月,並不足以恢覆……”

“不要廢話了,把傷口再割深一些。”夜長風當機立斷,“你要知道,在琉璃仙都,我和父王都對你極好,你那些在神界的族人,只能被囚禁在密室,用鐵鏈鎖著,而你,卻能隨心所欲,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我知道。”摩纓的聲音低弱下去,而皮膚被切開的聲音在黑暗之中卻格外清晰起來。

滴答,滴答……

鮮血落入器皿之中,一點一點變多。

“你說你能拯救我們一族?”少年站在懸崖邊,夜風狂亂地吹起他的長發,將他半張臉都遮起來。

他半敞開的胸膛上,密密麻麻全是傷口,有些還未愈合,在往外滲出血液。

他看起來很單薄,十七八歲的樣子,卻一點兒年輕人的朝氣都沒有,好像一棵即將衰弱雕零的枯木。

“是,你相信我嗎?”鹿朝站在距離他幾步之外,眼睛上蒙著一條帶血的緞帶,她什麽都看不見。

少年對她說:“你相信我,我就相信你。”

“我相信你。”

“那你就往前走,我不喊停,你就不準停。”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笑。

“好。”她答應了之後,便毫不猶豫地邁開步子,往他的方向走去。

單薄的少年看著她,忽然好奇地說:“你都被我傷成這樣了,你明知道我是想殺了你的,為何還要相信我?”

她被風卷起的白衣上全是血,握劍的手上沒有一寸皮膚是完好的,他們這一場大戰持續了幾天幾夜,不死不休,他痛恨這個世界上所有神族,根本不可能對她手下留情,可她還是選擇相信他。

鹿朝的腳步沒有片刻停頓,一邊走,一邊說:“我想讓你知道,這世間並非只有醜惡,還有正義存在,如果你願意相信我,我會讓你看到。”

少年怔怔地看著她:“你和其他神族不一樣。”

鹿朝抿著幹裂的嘴唇,輕聲說:“抱歉,我來的太晚了。”

她走到了他面前,再往前幾步,就是萬丈懸崖了,可是他沒有喊停,狂風依舊吹著,在臉上仿佛刀割一樣。

而她也沒有停,她遵守著承諾,在他喊停之前,她不會停下。

少年眼中有熱淚滾下來,很快被風吹得無影無蹤。

她繼續往前走著,即將和他擦肩而過,踏入懸崖時,他開口了,卻不是喊停,而是問她:“我是一塊頑石,為何你非要讓頑石點頭?”

“因為你會流淚啊,傻瓜。”

她一腳踏空,跌入了萬丈深淵。

少年眼前只有空蕩蕩的風和黑暗,以及雙眼中大顆大顆滾下的血淚。

……

鹿朝猛地睜開眼睛,身上全是冷汗,雙腳踏空,粉身碎骨的感覺,仿佛是真實發生的。

她大口大口喘著氣,盡管四周燈火如晝,是溫馨安寧的房間,可她仿佛還身處在那個看不見一切的黑暗中,一步一步走向懸崖。

而那個少年,直到最後都沒有喊停。

那是誰?

她覺得那聲音很熟悉,仿佛在哪裏聽過,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朝朝?”一只手扶上她的後背,從一側把她摟過去,“你怎麽了?做噩夢了?”

鹿朝難以抑制身體的顫抖,她擡頭看了看帝夙的臉,不是他,夢中那個少年盡管看不清,但和帝夙是不一樣的。

“做夢了。”鹿朝靠在他懷裏,他的手安撫地摩挲著她的後腦和背脊,漸漸讓她平靜下來。

興許只是個夢吧,她從未見過的人,從未到過的地方,應該不會是現實。

可是為什麽醒來之後她心裏這麽難過?好像答應了一個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用性命都無法交換,她卻忘記了。

她覺得內心空蕩蕩的,很不安,於是爬起來,披上一件衣服,說:“我出去走走,吹會兒冷風。”

帝夙和她一起起來,兩人趁著夜色走出了房間,在院子裏徘徊了一會兒,鹿朝情緒低落,心中還是沈重得仿佛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

“上去吧。”帝夙忽然攬住她的腰,足尖一點,帶著她躍上了屋頂。

屋頂上,風徐徐地吹著,比院子裏要開闊許多,讓鹿朝的胸腔也仿佛打開了。

她深吸了一口清涼的空氣,在屋脊上坐下來。

帝夙把披風拉開,將她攏進來,和她並肩坐著,月光靜靜地照在兩人身上。

深夜的天空中,繁星如許,銀河萬裏。

“你知道,天空之上是什麽嗎?”鹿朝仰著頭問。

帝夙:“第二重天。”

鹿朝:這人毫無情趣。

“沒錯,天有九重,魔域也有九層,我是問,九重天之上是什麽地方?”

帝夙想了一下,他記憶空白,知道的並不多,“日月之巔?”

“日月之巔是日升月落的地方,在九重天。”

“那就不知道了。”少年看著繁星,在遙遠的天際盡頭是什麽,一向不是他考慮的。

鹿朝說:“是虛空之境,創世神居住的地方。”

帝夙怔怔地望著遠方。

“聽說在虛空之境,能夠看見六界中的一切,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也許在那裏,你就會知道你是誰,而我也會……”鹿朝沈默下去。

帝夙喃喃地說:“其實我已經不想知道我是誰了,像現在這樣就很好,我希望永遠不要變。”

是啊,你不覺醒的話,六界一直這樣平靜安寧,該有多好。

兩人望著天空,一時無言。

忽然,天際盡頭,湧出了大片大片金色的光芒,一瞬間刺得兩人都同時瞇起眼睛。

帝夙下意識擡手擋在她眼前。

鹿朝勉強從他指縫之間,看見那金色的光芒直沖禹州的方向而來,速度就仿佛是閃電一般,轉瞬已至。

光芒落在他們不遠處的一座樓閣中,鹿朝看過去,那是雲瑤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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